咬春桃

少年并非真的聋哑，姚勉的刻薄话自然伤不到他分毫。

可另一位的反应......

姚桃揉着太阳穴上微红的印记，那是姚勉在警局门口送她的"见面礼"。暮色中，贺鄞之倚在迈巴赫车身上吞云吐雾，剪影被车灯拉得颀长。夜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，在冷白光晕里翻涌成孤独的海浪。

"能不能别总把'残'字挂嘴边？"她小声嘀咕，发丝被晚风撩起又落下。姚勉望着远处明灭的霓虹，火气早被春夜吹散："下不为例。"

"他怎么也来了？"姚桃瞥向烟雾缭绕处。话音未落便挨了记虚张声势的爆栗："贺鄞之也是你叫的？"她敏捷后跳半步，柳眉倒竖："再动手试试？"

金属打火机的开合声清脆响起。贺鄞之碾灭烟蒂坐进驾驶座，耳蜗处银光微闪。姚勉紧随其后钻进副驾，姚桃则被冷杉气息的外套扑了满面——那件风衣正大剌剌横在后座。

"送我到前面路口。"姚勉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，"这丫头刚在春庭路买了房。"后视镜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忽然抬起："顺路。"

车载时钟指向八点十七分。姚勉了然地挑眉——贺氏总部大楼此刻仍有半数窗口亮着灯。手机在真皮座椅上嗡嗡震动，姚桃盯着"贺池"两个字，直到屏幕暗下去。

"阴魂不散啊。"姚勉幸灾乐祸地吹口哨，在十字路口下车前不忘揶揄："这么能惹祸的妹妹，谁摊上谁倒霉。"

后视镜里掠过一抹讥诮的笑。姚桃攥紧帆布包带，看着姚勉的身影被车流吞没。行道树的阴影在车窗上流淌，车载香氛混着未散的烟草味，织成密不透风的网。

"后车要左转。"见贺鄞之取下助听器，她慌忙拍他肩膀。男人侧首，眸中碎冰浮动："姚小姐对残障人士真是关怀备至。"

手机铃声适时撕开凝滞的空气。姚桃仓促道谢下车，夜风卷着玉兰香扑进鼻腔。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楼群，她突然记不起那串刚背过的门牌号。低血糖带来的晕眩感漫上来，便利店暖黄的光晕成了救命稻草。

"欢迎光临！"机械女声里，她对着加热中的饭团咽口水。玻璃窗外，迈巴赫仍静静泊在梧桐树影下。贺鄞之倚着车窗点燃新烟，猩红光点在他指间明灭，像暗夜蛰伏的兽瞳。

"嘶——"饭团咬在唇内软肉上，疼痛引爆最后一丝理智。姚桃踹开便利店门冲出去，铃铛在身后炸响。夜风掀起她栗色卷发，带着蜜桃与雪松的暗香撞进车厢。

"献爱心活动续集？"贺鄞之吐出的烟圈笼住她眉眼。姚桃突然倾身夺过那支烟，发丝扫过他突起的喉结。尼古丁的苦涩在口腔炸开时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。

"会抽烟了不起？"呛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，"听障很值得骄傲？"腹鸣声不合时宜地响起，男人低笑穿透烟雾："你泡面要坨了。"

摔门声惊起树梢夜莺。三十秒后，车门又被轻轻顶开条缝。少女猫儿似的探进脑袋，梨涡盛着狡黠月光："鄞之哥哥~"尾音甜得能滴出蜜，"后天去电视台报到......"

"谁说没活路？"贺鄞之掸落烟灰，望着后视镜里仓皇逃窜的背影，"不是还有以身饲虎么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