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，覃素梅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一位非同寻常的客人，她请客人先在沙发上坐着，敬烟、端茶之后，她也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。
名片上用英、汉两种文字写着：新加坡盛泰服装有限公司总裁李建亭（高级经济师）李建亭吸了口烟，说：“覃经理，敝人是慕名而来，想和您洽谈点儿服装业务，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。”
“李经理不必客气，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业务？”
“覃经理，鄙人在北京的市场上偶然见到贵公司生产的‘嘉美牌’毛料西装，做工、式样都很讲究，尤其是价格比较合理；敝公司想和贵公司签定个大批量的产销合同。”
“李经理，找上门来的买卖我们肯定要做，尤其打入国际市场是所有企业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。
我们当然希望能和贵公司取得合作。
不过，我得事先声明一点，外面虽然都在传说我们公司设备齐全，工艺先进，而实际上，那些情况也只能是相对而言。
说实在话，我们终究还是个仅有几百人的小规模乡镇企业，生产设备和国内同行业相比，也比较落后。
您如果感兴趣的话，过一会儿我可以带着您到车间里去转一转。
不过，由于厂里的工人师傅们工作认真，质量卡得也严，所以才能生产出人们比较满意的产品。”
“覃经理，我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。
我们是买卖人，注重的是经济效益，其他方面都是无所谓的。
如果贵公司的产品质量合乎要求，并且能保证工期，价格又合理的话，我想，我们不难就这件事达成一个协议。”
“李经理既然这样坦诚，我也不妨把我们的底儿摆在桌面上。
正因为我们是家乡镇企业小厂，各方面就难免因陋就简，因此，生产成本相对较低，产品价格自然就偏低一些。
不过产品质量方面，您还是可以放心的，通过这段时间的摸索，我自信己经说得过去。
至于工期方面，我们可以协商。
只要我们的生产能力达得到，这就不成问题笃、笃、笃……”有人敲了几下门。
“请进。”
覃素梅说。
一个姑娘推门走了进来，向客人礼貌地点了点头，然后转向覃素梅说：“覃经理，冯经理那儿有您个电话，您看……”覃素梅站起来，向李建亭礼貌地笑了笑，说：“李经理，您先坐，我去一下就来。”
冯国庆的屋里并没有覃素梅的电话。
冯国庆望着覃素梅诧异的脸色，笑了笑，说：“小覃，有个情况我必须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大事儿？
您知道，我那边还有客人。”
“就是因为这位客人。
小覃，我上次出外考察的时候发现，最近一段时期，那可真是骗子满街跑，猖獗一时，简首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。
眼下工业不景气，市场疲软，服装市场更是竞争激烈……说句到家的话吧，我对这位李经理有些怀疑，哪有那么好的上门买卖？
我怕……”覃素梅淡淡一笑，说：“谢谢您的提醒。
其实，这种事儿你怕，我更怕。
但是，反过来说，我又不怕——反正东西在咱们厂里，他不交足货款，我们不发货就是了。
再说，我有个同学在海关工作，可以托他查一查，这个‘盛泰公司’到底是什么货色——您尽管放心，我会认真对付的。”
冯国庆迟疑着说：“我的意思是，咱们市光轻工系统就有好几家厂子吃了外商的亏——大批产品发到国外去，钱却收不回来，闹得……你看这样行不行，让他在这儿等几天，他能调多少款子来，我们给他生产多少套货；哪怕是价格上便宜一点儿也行，安全系数却可以。”
覃素梅打断他了的话，说，“我估计着恐怕不行：人家是一家公司的总裁，怎么会在我们这儿长住？
再说，按照市场规律，供求双方如果搞到这种程度，又怎么能达到真诚的合作？”
“如果是这样，这个买卖不做也罢。”
覃素梅一怔，说：“冯经理，在国内市场经济普遍疲软的现在，我们能争得一批出口任务，实在不容易。
就这么推出去，是不是有点太草率？”
“当然了，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。
你具体负责产销业务，大主意当然还得你来拿，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。”
覃素梅可没有冯国庆那么多顾虑，更何况，正像冯国庆自己所说，产销业务由覃素梅负责—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，他当然可以随便吹凉风，而具体事务还得由覃素梅解决。
因此，覃素梅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在和李建亭议论了一阵具体问题之后，说：“李经理，我很佩服您做生意的本领。
依我看，咱们己大可不必再这么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了，总而言之一句话，您既然己经把我们销给北京商场的价钱摸来了，我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不过，需要讲明的是，我们对北京是试销价，您如果真有诚意的话，就在那个价格上面适当地增加几个百分。
，而且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，决定下来的价格必须折合成美元支付，美元不受国际货币兑换比值变化的影响。”
李建亭笑了笑，说：“覃经理，您可真精明。
您还说佩服我做生意的本领，可您这一手就更高了。
谁不知道，人民币对美元的比值日渐下跌。
在咱们合同执行期间，恐怕您这一句话就占大便宜了。”
“李经理，您这话也不尽然。
前段时间，人民币的确是有过几次大幅度升值，但，以后的事却很难说了——做生意本来就像是夜海行船，谁也料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。
我这样谈，实际上是把风险放在我们两家均摊。”
李建亭沉吟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好吧，我认了。
不过，我提到的那五十万人民币预付款己经在人民银行里兑换过了，也只好请您接受这个既定事实了。”
“那当然。
如果李经理再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，咱们就一起去见见我们冯经理吧。
吃过饭后，我们会举行个合同签字仪式……”
